【罗女指】三次日出（上）
/鏖战线相关，看似正剧向，但沙雕作者写到最后发现自己只想无脑撒糖，剧情bug有，风格转换有，存在视角、人称转换
/私设如山，包括但不限于罗修、千式与第七号角相关
/存在大量对游戏剧情与文中出场角色的个人理解
/大概存在相当程度的OOC
01
赤红色的结晶巨剑与仿生机械的合金表面撞在一起，发出轰鸣。
这一击彻底毁掉了可怖机器的核心处理器，怪物模样的机器瘫倒在桥面上，被震碎的巨剑洒落下大片赤红晶体，但残余的结晶剑身又迅速增殖，重新变回了巨剑的形状。
如果这里不是战场，真想点一支烟。中校抿抿嘴唇，环视战场：一半士兵正徒劳地尝试毁坏包围部队的血红晶簇，另一半则试图操纵残余的器械进攻那个灰发男人。
没有用的，中校想象着自己把烟塞进嘴里，吞吐烟雾。虽然号角研究所的人员在出发前就给这次参与交界都市作战的士兵们讲解了神器使的超绝能力，中校自己也曾见识过神器使的破坏力。但亲自对战一位神器使，完全是另一回事。对面的男人的能力似乎是不死。不，不仅仅是不死，或许是极速恢复一类的能力。一小时前，中校用最强的远程火力输出配合两台号角配置的近战仿生机械将那男人拦腰砍为两半，但不到两秒那家伙居然又恢复原形，还破坏了其中一台器械。在那一刻，中校已经明白了两件事：拦截交界都市居民的任务注定失败；怪物只能由怪物消灭。
中校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通信终端。卫星图显示，现在跨海大桥上只剩下他的分队与对面的神器使了。一旁则是他应执行的新任务：现在就是抉择的时刻了。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中校觉得自己需要一支烟。
“先停手。”中校打开了扩音器，下达命令，“那边的神器使，打算谈谈吗？”
“我说过了吧，你们不动手的话，我也不会动手。”面部被可怖的血红伤疤覆盖的男人在两小时的血战后第一次发声，“但我也不能让你们离开去追交界都市的居民。”
的确，对面的男人虽然外形和能力都接近于怪物，但似乎有着奇怪的道德准则，他不下死手，也不阻挠他们营救伤员。既然任务已经改变，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中校暗自琢磨。
“我们不会去追交界都市的居民。你可以移开这些晶体，让我们离开吗？”中校察觉到手下士兵们的困惑，但他们仍旧遵守着绝对服从的准则，没有人动一下，或者回头看中校一眼。
“如果我说，我不相信你们的说辞呢？”神器使的声音低沉浑厚，不需要扩音器便可让战场上的人听的清晰，“我不会攻击你们，但我也不会让你们离开。”
“我们的任务已经取消了，而你也还有想干的事，想见的人吧。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死斗到底。如果你不信任我们，我们可以把所有残存的仿生机械留下，你大可用那把剑把它们都毁掉。枪支爆弹也可以全留下来，只有装甲车得开走，我们还得运伤员。”中校尽力掩饰着声音中的紧张感，“不过，武装全卸除之后，我们就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了，所以你得留在这里，等到夜晚降临。”
“任务取消？”神器使的语气充满怀疑。中校相信，他队伍里的士兵一定也和这位神器使一样惊愕。他以点头回应，视线向手中的通信终端瞟去——还剩十五分钟。
“那么，我们也该表示一下诚意。”中校竭力克制自己，不让语气中掺入动摇与怯意，“现在，所有人把枪支和弹药放到我面前，然后扶伤员上车。”中校走到了战线的最前端，直面那位不断重生的怪物。
那家伙的脸近看起来更为可怖，血红的结晶伤疤散发着和半年前席卷世界的怪物一样的不详气息。冷酷的表情好似完全没有被中校的让步打动。也许真正该做的是点一支烟，再拿出放在内置口袋里的照片，中校的内心忍不住生出一丝悔意。他们注定得和那个会对平民出手的决战兵器碰面了。
明明出发前他们曾被告知那个最终兵器的目标只有神器使，但也许程序在执行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不过，中校遏制住自己想掏照片的冲动，这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神器使太过危险，必须被消灭。中校想到自己被神器毁去的故乡。
“明白了，那就这样吧。”男人突然做出了让步，“把你们的武器和火药都留下，然后就走吧。”
中校沉默地点了点头，回过身吩咐士兵们：“利索点。”
又花了十分钟，所有人卸下弹药，搀扶伤员，登上装甲运输车。中校最后朝留在桥上的神器使看了一眼。在装甲运输车的前端，层层叠叠的血色结晶簇纷纷瓦解，化为碎片。
“用最快速度。”中校简洁地下达命令。
“中校，我并不是质疑，但是命令真的……？”装甲车已以最大的加速度开始运行。
“是原有任务取消，不过我们还有新的任务。那就是拖延时间，让那个神器使留在桥上。”此刻，中校感受到高度集中与紧张后的疲倦感，他总算带着整个队伍脱离了险境。
“拖延时间？但是我们走了的话，他不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吗？”
“不，已经足够了，你只需要按最快速度驾驶就行，这就是唯一的命令。”中校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最后那个神器使的神色。莫名地，中校觉得那个神器使也许知道他要面对什么。
中校不禁在心底某个僭越的角落里，留下了对不知名敌手的敬佩：即便拥有的是怪物的力量，即便保护的是可能变成怪物的危险人群，但他的确是为了保护他人，而选择了一个人奔赴死局。甚至，他也保护了他们。
似乎有些像是电影里的英雄角色呢，中校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夕阳街景，忍不住半是敬佩，半是嘲讽地笑了，他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支烟。身后传来交战的轰鸣。
一刻钟后，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车轮下的路面剧烈地震动起来，不久前还是战场的跨海大桥坍塌了。
有些可惜，中校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02
罗修抬头凝视着天空。
金发少女屹立在空中，她的头上，那个奇异的光环仍在闪烁。罗修一直觉得第七号角的人有恶趣味，把一个战争兵器造成一个少女的模样，还给她配了一个天使似的光环。此刻，她的机械外壳坑坑洼洼，满是被各种武器击打过后留下的凹痕，机身与金发上都染着血污，背后悬浮着五柄剑——看来留在交界都市的神器使们也给她造成了不少麻烦。
果然，那位中校之所以急着撤退，就是因为收到了千式即将来到跨海大桥的消息吧。既然号角下属的士兵已经知晓千式会攻击普通人这一事实，那么这一信息应该也已被传达到其他摇摆不定的势力那里。中央庭余部与外界势力的谈判也有了更多筹码。
不过，罗修该做的事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他必须留下来，为那些逃难的人，为她，再争取一些时间，即便只有几分钟。
“确认——对象为神器使，神器解析已完成。威胁度——低。”没有弱点的兵器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而号角那些冷血无情的战争贩子此刻正透过这双眼睛，注视这一切，罗修十分确信。
“哈，可真没想到我在最后的战斗居然是对阵无敌的战争兵器。”罗修深吸一口气，尽力让构成巨剑的结晶更加坚硬。
“那么，开始吧。”他赤红的双眸对上少女外形兵器的蔚蓝眼眸。
悬浮剑呼啸着割裂空气，刺向目标。
当罗修还是个小孩时，他就渴望成为英雄。他会去买全套的超级英雄漫画，为荧幕上那些牺牲自己、保护他人的角色而激动不已。他在每一篇涉及梦想的作文里写自己渴望成为贯彻正义之人的理想。他还会查阅资料，为自己安排体能训练——想成为英雄，良好的体能总是必不可少。
等他稍长大一些，了解到并不存在“英雄”这种职业之后，他便换了志向：他要成为一名军人。军人保家卫国，守护弱者，那不正是英雄的所作所为吗？
他还记得父亲曾劝过他：“你成绩不错，安安稳稳上个大学，出来当工程师不一样可以帮助他人吗？你如果喜欢那些体能训练，跑跑跳跳，去体校不也一样吗？”
罗修已经忘记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父亲的了。
那时他不顾一切，一心只想成为军人，离英雄梦想更近一些。而其他一切，不论是做出决定时家人的劝告，还是新兵时期艰苦的训练，他都将其视为成为英雄所必经的磨练，他以决绝的意志面对这一切，最终终于成为了第七号角编下的士兵。
即便在这一刻，在他早已对过去的梦想骂上五百遍愚蠢之后，他也依然记得当年他宣誓入伍时的喜悦。
真是幼稚又愚蠢，罗修在心底做出第五百零一次评价。
罗修挥舞结晶剑，击飞了两把悬浮剑，同时侧身躲开了从上方坠落的第三把剑。但剩下两把按照预计的轨道切断了他的小腿。
坚持的时间比他想象的长一些，还算不错，特别是在千式的战斗经验已经十分丰富的情况下。
“建议——放弃无效抵抗。”仍是那幅令人厌恶，平板而冰冷的提示音。
“无效抵抗？果然你只是机器，成长也只限于破解得到的那点数据罢了。人可不是机器，不会因为没有胜算就放弃努力。你在那座城市里，还没学会这一点吗？明明武器也被毁掉了三把。”
“……”少女兵器并没有对罗修的话做出回应，而是突然停止行动，沉默地矗立在空中。
“你在干嘛？卡机了吗？”切断他双腿的悬浮剑重新飞回千式身后，血红的结晶立刻重新生长，将断肢修复。早在刚才同中校分队的战斗中，他就意识到自己神器的恢复速度比先前变快了不少，而千式看起来是只要眼前的敌对目标还在行动就不会放弃追击的类型。这么看来，也许他还能再帮难民们争取一些时间。
“我记得你。”千式的语气突然变了，那是属于人类，而非机械的语气，“你签下了契约，我亲眼看着你签下的。啊，确实，他们说你在运输过程中出逃，坠入了交界都市附近的海里。我们顺便以此为借口打发迦楼罗到交界都市，让那群不听话的家伙一齐接受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审判。本来还以为得再花点时间才能找到你，没想到居然这么幸运。”
“不过你现在这个愈合速度，比起我们之前测试时，可是快了不少啊。怎么，在交界都市又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了吗？虽然我一向觉得心理医生的建议很多余，看来这次是我疏忽了。没关系，号角在记忆方面也做了不少研究，这回我们可以让你彻底忘了一切，说不定这样就能见到你神器真正的力量了。真是，十分让我期待。”
千式的声音是机械合成的女声，带着少女式的清脆。但罗修却想到了号角研究所的所长，那家伙穿着白大褂，一双黑色的小眼睛藏在镜片之后，每次进行实验时，他的表情总带着几分狂热。
“你的神器能力真的很有意思，能承受伤害的阈值也尚不明晰。即便是千式的常规火力输出也不能杀死你吧。我知道你的痛感还保留着，那么，两个选择：是主动跟我们回去，还是让千式处理了你以后再带你回去？”
罗修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全身上下都处于一种不自然的状态，构成他身体的结晶似乎也开始发烫。一想到要回到实验室，罗修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千式落在了地上：“好了，罗修，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我珍贵的实验体。你应该再清楚不过：相比机器，人才更加脆弱，更容易放弃。悲观，绝望，恐惧，负罪感，求生欲，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人缴械投降。”
金发机械少女的身后是一轮红色的壮丽夕阳，血红晚霞仿佛吞噬天空的火焰。
“朝阳好美。”罗修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孩的话，还有她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长发扫过他手臂时的触感。明明这是今天清晨的对话，但现在想来却仿佛发生在很久之前。
“我前几天还以为自己是不睡到九点就没法清醒的类型，没想到竟然连着两天看到日出。不过，能看到美景也很好。”罗修知道少女是在故作轻松。先前在契约酒吧与爱缪莎和其他人分别时，她眼眶都红了，却没有哭出来。
“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接下来恐怕也很忙。”罗修想要安慰少女，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得去集合预备沿跨海大桥逃离交界都市的避难车队。尽管市政厅和自由岛、中央庭的余部都尽力通知居民，安排路线。但千式给城市带来的破坏加上那些尚未来得及处理的黑雾区域还是给整体疏散工作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没关系。其实我现在超精神的，感觉明天也能起来看日出。说不定我会从此成为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的勤奋人士？不是有人说，如果一个人能坚持每天六点起，必能成大事吗？”她用的是那种指挥使式的乐观语气在说话，句尾声调微微上扬。
“什么啊，我可没听说过那种说法啊。重要的不是起床时间吧，而是做了什么吧。”罗修顺着少女的话往下接，“如果没有必须要清晨完成的事情，睡到九点起不也挺好。”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需要逼迫自己做到完美。这是他想说的话，但并不是在这种场合，这种氛围下该说的话。接下来他们还要得带领居民们去A市，黄金伞集团在那里拥有不少地产，中央庭已经和那位大小姐达成了协定，从陆路走的居民大多会去那里临时避难。安慰与支持的话应该等到他们抵达那里再说。
“不。”少女突然拉住了他，“我……上次你邀请我看日出，这次换我邀请你。我刚刚查了天气预报，明天也是一个晴天。虽然我没去过A市，或者说我不记得自己去过。但我觉得那里也能看到不错的风景。”
“所以罗修，明早一起去看吧。”晨曦为少女的棕色长发镀上一层辉光。
自半年前的战役过后，罗修就没有了未来，存在的只有屈服于原始求生欲的当下：研究所中无休止的痛苦实验，屡次失败的逃离尝试，从高空坠入海中时风与浪的呼啸。但却有人说会保护他，有人展望有他存在的未来，计划与他看明日朝阳。
“好。”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那一刻，所有关于未来生活的想象仿佛都成了现实。他会接受那些市民的委托，不论是照顾老人还是寻找小狗，他还可以接受指挥使的委托，不论是开车接送还是罐头外卖。他还可以和她再去看日出。
他想相信未来。
“所以，你的选择是……束手就擒吗？”清脆的机械少女声音中，带着那位所长进行实验时惯有的兴奋感。
罗修挪动步子，走向少女兵器。他回忆起中央庭被毁时那个早晨的景象。他带着指挥使进入战场时，那个男人——晏华的神器应该早被解析了，但光凭枪支似乎也能对千式的外表造成伤害。
那时的狙击仅仅只起到薄弱的牵制作用，但如果能想办法，用超过枪支，又不来自神器的火力攻击千式，应该能争取到更多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中央庭能与外部势力达成协议，第七号角或许就会迫于压力停止对交界都市的袭击，甚至关闭千式。即便达不成协议，也会有更多的逃难者抵达A市。
在大约二十米外的地方，中校留下的火药堆积在一起。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他将战斗到底。
“做梦。”他用左手牢牢抓住了那少女形态的兵器，向那堆放在一起的炸弹冲去。
千式的剑刺入他的手臂与双腿，但他丝毫不打算停下。他的四肢本就是结晶构成，现在结晶生长速度超乎寻常，悬浮剑的攻击已经没法再阻拦他行动了。
“你……不想回去吗？”耳畔传来的声音，又变回了之前平板的声调。出人意料，罗修竟觉得这声音顺耳不少。
足够近了。他伸出右手，回忆起曾经他受过的训练。
“如果你不想被重置……那就由我来……销毁你。”这仍是属于机器的声音。
还有三秒爆炸，罗修扭头看向千式，以他的左手为核心，红色晶簇聚集，将千式禁锢在原地。
千式似乎也没有逃离的打算。
“火力提升——200%。”
在最后，他想到了日出。他一直觉得她比他坚强得多，即便经历失忆，也尽力去承担指挥使繁重的工作，即便失去同伴，也能乐观地面对未来。所以朝阳升起的美丽，她一个人一定也能欣赏。
但是，还想再见她一面。从不信神的男人在心底许下愿望。
03
投影的画面突然变得稳定起来，嘈杂的沙沙声也随之平息了。
黄金伞制造的无人机负责记录并播报第七号角在交界都市附近的所作所为，向外界其他势力展现号角毫无人道，屠戮平民的行径。目前已有不少国家与组织公开发表了对第七号角的谴责，勒令他们停止对交界都市的进攻，特别是关闭极度危险，对神器使和普通市民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战争兵器——千式。
千式似乎搭载了某种干扰装置，靠近她时通讯信号几乎无法传输，就像当时我和安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丽专门调整了无人机的运行代码，让它们保持和千式的距离，以记录实时影像。
“信号恢复正常，看来千式被关闭了。”金发的大小姐做出评价，“我去确认一下情况。”她起身，走到门外。
应该说点什么。我张开嘴巴，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啊，我这边也来了消息。指挥使，先失陪了。”戴着墨镜的酒吧老板也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并不想动，只好继续盯着屏幕。爆炸产生的浓烟逐渐散去，跨海大桥狰狞的残骸清晰地显示在荧幕上。刚刚在摇晃的影像中依稀看到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现在还不能哭，我紧紧咬住下唇，还有必须完成的工作：丽和维尔特正在与不同的势力交涉，而作为中央庭的代言人，我必须参加与其他组织的正式谈判。我可不能红着眼圈去。
更何况，那个会在清晨带我去看日出，让我暂时卸下指挥使这一头衔的人，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就是这样。”即便将近两天没有合眼，丽还是没有流露出丝毫倦意，“明天早上八点我们与C国政府的代表见面，早上七点指挥使来找我，提前做好准备。指挥使，记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一想到接下来要提的请求，我总感到一丝紧张。也许我不该如此任性。
“很好。明天晚上你再和维尔特负责的那个组织见面。其他部分就交给维尔特，没问题吧？”丽看向在一旁摆弄玻璃杯的维尔特。
“当然。晏华一直和他们有所联络，现在只需要维持之前确立的关系就好。我看指挥使的出面也不是必需的。”维尔特的酒吧是最早被千式的屠杀波及的建筑物，那间布局巧妙的屋子已经被夷为废墟了。
“不行。你我的身份没法代表交界都市全体神器使，只有中央庭可以。即便现在中央庭的运转已经停摆，我们也必须借助这个组织曾经有的名号与声望，指挥使是必须出面的。”丽的声音十分决绝，我不禁为自己感到一丝羞愧。
“嘛，虽说是如此。”维尔特摘下墨镜，“非常时刻，年轻人也不得不承受重担啊。”
“那么，指挥使就快点去睡觉吧。谈判需要冷静清晰的头脑，更何况事关交界都市的市民和神器使。虽然最近你也……很忙了，但我可不会因此放松对你的要求。”
虽然丽的语气还是毫不客气，但我知道她的发言纯粹出自善意。而且也很合理。这更让我难以开口。
“指挥使？还有事吗？”维尔特看了过来，被他的绿色眸子注视，我总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我……”一时之间，我不确定是否该提出这样任性的请求，“抱歉，丽，维尔特。我想回跨海大桥，去看一下是否有幸存者。”
对自己缺乏责任感的发言感到愧疚，我甚至不敢看丽的眼睛，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注视着她。
“指挥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从这里去跨海大桥起码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现在已经三点了。明天，不今天早上我们还有个至关重要的会面。”丽绷紧了脸，“况且，虽然号角声称停止行动，但他们应该还在监视交界都市周围的地区，黑门怪物说不定也会蔓延到那里。”
“我知道，丽。但是，罗修的神器能力很特殊，说不定这样的爆炸也不会死。如果号角先去把他回收，他会……”他们一定对我的任性很失望，我也厌恶自己的孩子气。但一想到那微小的可能性，一想到我曾经对他说过会保护他，不让他回到号角的研究所，我就没法控制好自己。
“中央庭承诺过，不会让号角把他带回研究所。”这样的诡辩，我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蛮不讲理。
“那你想让谁陪你去？每位神器使过去两天都疲于对抗号角，护送疏散。现在的人手根本……”
“好了好了，大小姐。不如让我陪指挥使去吧。我的酒吧可是天天三点关门，这个点我精神得很，躺上床也睡不着呢。”维尔特突然起身，把墨镜重新戴上，“至于指挥使说的，也很有道理嘛。这事关中央庭的信誉，信誉对谈判也必不可少吧。”
“可这个时间，她明天可是有一整天工作！”丽还是很坚持。
“强迫性的休息也许比工作更累，大小姐也能理解吧？”维尔特向门口走去，碰了碰我的肩膀，“那么指挥使，出发喽。”
“丽，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可能全是无用功，完全不效率，但……”但我还是打算去。事实上，先前我甚至想过不打招呼，直接溜走。也许失忆前的我是个丝毫没有责任感的人。
“算了。”丽的表情突然变得缓和，“我知道了，强迫你留下才是更没有效率的决定，我也不想以后天天看你沉浸在后悔的情绪之中。况且，你们当时帮助了莱奥斯，我也欠那个人一点情分。”
“维尔特，你还是留下吧。你明天要面对的组织，那个头目可不是什么能简单对付的家伙，你可不能掉链子。至于指挥使，我会让莱奥斯护送你。那个号角的机甲被关闭了的话，剩下的任何武器与探测装置莱奥斯应对起来都轻轻松松。”一说到莱奥斯，丽的语气就会变得格外骄傲。她一定把莱奥斯当做家人吧，我不禁产生一丝羡慕之情，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具体羡慕的是什么。
维尔特冲丽点点头：“多谢大小姐的关心，那我就顺道送指挥使去她停车的地方吧。”
“喂，我可没在关心你们！”
“多谢了，维尔特。”夜风带来一丝寒意，我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哎，指挥使可真是见外，我可没做什么特别值得感谢的事。不过，现在的小孩子可真厉害，这车可是威风凛凛。”维尔特指了指面前的装甲吉普。
“这也不算是……我的车。”我小声回答，“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维尔特笑了笑：“这么说，也确实不算了。那就祝你好运吧，指挥使，大叔我就去休息了。虽然年轻人精力好，但也得小心疲劳驾驶啊。”
“嗯，明天见。”我朝维尔特摆了摆手，拉开了吉普的车门。停在车旁的莱奥斯发出“喀”的一声，升入空中。
他们还是觉得罗修已经死了，维尔特和丽都是。
但罗修的神器不会让他死，千式的解析也只能让神器的攻击无效化，她无法阻止神器对宿主的治愈。之前每一次在千式的攻击之下救人，罗修受的伤都会恢复。所以他一定还活着。
而且那时候，他答应了我，答应和我看今天早上的日出。我曾许诺过不会让他回研究所，而他则答应了今早陪我看日出，这是双向的诺言，比寻常的承诺更牢不可破。
视线终于变得模糊，我用手背揉揉眼睛——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还有约要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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